知青无知
第一个从县城来的知青的灶打在胡玉贵家的屋檐下,每次架火,总是架不燃,屁股翘起吹啊吹,看着大冒小烟,可马上又熄了
他煮的饭一定很难吃,稀饭像干饭,干饭像稀饭,菜就更别提了,猪草——住在对面的邓开英尝过一筷子就是这样说的
哑巴每次过路,看见他围着灶台团团转,都急得说话了,昂昂昂,还摇头,还跺脚
哑巴的摇头意味深长
知青托着碗在胡山林家前面的路口一边喝稀饭一边唱“洪湖水浪打浪”,我把脑壳伸过去看,看见了鱼——是画在碗缘的
他出过工么?我没看见过
我晓得他姓李,初中没毕业,穿劳动布工作服和小管裤,形象和装扮都是工人阶级的,看不出一点知识分子气质
他唱歌吗?我从来没听见过
他住在胡玉贵家,胡玉贵家的房子又矮又黑,我不晓得他是怎样受得了的
倒是好几次看见他在桂香楼的公社医院擦蓝药水——最不幸的是一天他的脑壳在门楣上碰了6个青包吊着
焚烧里我无法分辨那是安娜的美丽,还是文字力透纸背的声音
女尸如斯!既是功夫如汩汩而去的清流,咱们没辙将它留住,那么咱们是否变换它的速率,叫他变得慢一点,大概付与它那种新的设置,叫它变得饱满、富裕?在我可见,这是实足大概的,由于,功夫是一张白纸
童子的功夫是纯洁的,毫无传染,她们在上头画上她们的纯粹,她们的放荡,不妨用艳艳的颜色,她们的功夫就老是那么的亮丽,那么的鲜活,她们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溢了生机,人命是一个打开的平面,不妨最充溢地接收功夫,体验功夫,拥抱功夫
而咱们的功夫,仍旧不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了,咱们传染了它
咱们的体验,咱们的体味,咱们的风气,使这张白纸变皱,变灰,变黄,以至是变黑,咱们再也不许在上头泼以艳彩了,咱们只能涂以墨迹,去勾画粗粗的线条
而咱们的精力也日益萎缩,咱们的人命变得麻痹了,咱们的情绪,咱们的精神,再也不许像平面一律打开,咱们的人命表露的是一种块垒状况
大概忙于年年纪岁岁认知不怒放,大概忙在红红火火思维不安排,大概忙在山重水复生长不拨雾
唤的是“裙子”,暌隔多年之后于我已全然陌生的小名,唤我的亦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农村青年
他的神情分明是喜悦的
到我终于能够忆起他是谁,涌上来的是我一直避之不及的悲凉